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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画风情

我在仙山的日子(枫岫X拂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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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道角(双极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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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7 08: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15 章

  所谓帮工,不过就是帮老人家收收稻谷,拣拣药材。
  凯旋侯不通药理,却莫名很喜爱草药的香气,平日里安安静静呆在角落里望着比人还高的药柜挑挑拣拣拾

掇来去,抑或是在稻谷广场慢悠悠晒着药师家的稻谷,有时候会停下来很莫名地想:
  我是为何要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想起自己进出院子时枫岫看自己的眼神,默默摇摇头。
  烦呐……!
  凯旋侯正在渐渐变成一个连凯旋侯自己也不认识的凯旋侯。
  正如罗喉曾说,战斗是所有英雄存在的价值。
  凯旋侯头一次疑惑起来,自己如今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虽然连凯旋侯自己也并不知道,有时候有些人是不需要去考虑其存在的价值的,作为仙山的一缕孤魂,本

就不属于尘世,超脱众生的意识理念,也不过就是一缕孤魂。
  凯旋侯更不知道的是,说出“吾赞叹英雄”那样霸气台词的某武君,眼下正蹲在自家院子里目不转睛盯着

笼子里的肥兔子若有所思。
  “这只兔子怀孕了。”罗喉观察半晌很认真地说道。
  “是吗?凯旋侯捉回来的,……当初被它坑得不轻。”枫岫也蹲在一旁,没来由地,难道就是因为已经怀

了孕,才对凯旋侯那么凶?
  凯旋侯?罗喉记不大清这个略显陌生的名字,伸手去戳戳那只圆滚滚的肥兔子,肥兔子一反往日傲娇的模

样,竟凑了过来。罗喉见状,探出根手指过去想摸摸它的头,结果兔子眼底凶光一闪,准确咬上了人指头。
  ……默。
  罗喉悠悠扭过头去看着枫岫。
  “等它生仔了,可否送吾一只?”
  总觉得,会是个很有趣的宝宝。
  罗喉抱着个小暖手壶,披着白色绒毛的大衣,一撮红毛乖顺服帖伏在额前,娃娃脸的老头,上了仙山以后

却与往日一袭黄金战甲的模样截然不同,肃杀气息全无,独有一双血色的眼眸淡淡地看着你,无形中释放着压

力——这压力平日里也只有枫岫受的住,摇着羽扇丝老神在在。
  “你喜欢,就送你一只喽。”枫岫想起了那个挥着银色长枪的眯眯眼战将。
  罗喉点点头,抱着暖手壶预备回家,走到院门口忽而想起什么,回头慢吞吞道:
  “托梦办,是在你们接引办隔壁没错吧?”
  得到确认后又心满意足踱着步子出了门。
  小路上洒满了冬日的阳光,暖暖的让人很是慵懒舒适,罗喉微微眯起眼,瞧见前头来了穿着白衣的高马尾

青年,长得甚为清秀,只不过眼下的黔纹很是扎眼。罗喉看了看青年,青年也看了看罗喉,末了,青年犹豫着

冲他点点头,罗喉也点点头。
  回到自家院子,罗喉后知后觉地想,那应该就是凯旋侯吧……
  这头凯旋侯一边给自己倒茶喝,一边默默想着方才遇见的那个娃娃脸老头。
  ……我都在做什么。
  一抬头望见枫岫正站在院子里往西屋这头望过来,心下一慌神,放了茶壶走过去想关上门,结果一个手臂

卡在门上,硬生生将门扳开。枫岫揉着自己的手臂有点郁闷。
  “凯旋侯这么不想看到吾啊?”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凯旋侯又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沉默。
  枫岫本是想道个谢的,虽然病中意识不清明,却还是知道是谁将自己拾掇好,擦身子换热毛巾熬药喂药…

…想起喂药,枫岫禁不住抬手抚上自己的唇,那日柔软冰凉的触感一直在记忆里萦绕。
  而在凯旋侯看来,眼前这人又陷入回忆的模样显得很怪异。
  “枫岫主人有何贵干。”
  枫岫抬眼瞧见人穿着自己送的白衣,扎着高马尾清清爽爽的模样,竟不觉的有一丝违和感,果然他还是很

适合这样的装扮。
  鬼使神差,枫岫抬手捏上了凯旋侯瘦削的下巴,凑上去鼻尖抵着鼻尖,凯旋侯修长的睫毛清晰可见,深紫

的眼瞳,鼻息间有淡淡的香味。
  “那日…我病着的时候,你有没有像这般……”
  明明是想道谢啊。
  “咚——!”
  凯旋侯脸色铁青看着被自己推出去险些跌在石子路上的人。
  “想太多。”
  门砰地被关上,枫岫站在满院的阳光里,总觉得方才凯旋侯的眼睛里,有一丝慌乱。
  

  ☆、第 16 章

  在仙山呆久了,时间的概念也便越来越模糊。人因为没有目标没有盼头,时光流逝也不过一瞬。除了偶尔

从山下来了新人的时候能热闹一番,日子就如檐前滴落的雨水,一点一滴到天明,又是一个安谧的冬日。
  新人们的到来总是能让人十分感慨,聊起山下的人和事,了然之后总会喟叹一番,看来尘世中已经没有人

知道吾曾经的存在了。曾经那样辉煌抑或执念的物事,到头来终会如尘沙被风带走。还有什么是带不走的。
  罗喉躺在院子里葡萄藤下的躺椅上,眯起血红的眼不知在想什么。
  前阵子又来了批新人,枫岫去接人的时候,一看到来人模样,瞬间脸色变得微妙起来。那人也不愿与枫岫

多言,匆匆领了住处。听说是慈光之塔的无衣师尹,罗喉未曾见过此人,只是觉得,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划过去

,不知道哪一天,想见的人就这样来了呢。
  那样自己定会将他狠狠鄙夷一番罢,竟没有活到最后。
  罗喉起身推开了院门。
  ——欠他的道歉,从来都不想再有机会当面说出。
  紧了紧毛绒袍子,背着手慢悠悠踱步,小石子路旁的花草已凋,挂着露珠在晨光里甚是耀眼。昨夜又是一

宿寒风肆虐,伴着稀稀落落的冻雨,寒意更甚。
  枫岫家的院门没有关,隔着院子可以瞧见一袭紫衣的人正蹲在树下不知在鼓捣什么,抬头瞅见是老邻居,

只招了招手,笑开了脸。
  “来的真巧,这兔子昨夜下了仔,武君不如来瞧瞧可还中意?”
  与其说是到了下仔的时间,还不如说是被这夜的暴风冻雨给吓的,虽然枫岫早早将兔笼挪进了屋,怀着孕

的肥兔子还是受了惊,产了一窝粉嫩嫩的球,却独活下来一只。正趴在母兔的绒毛里,眼眯成了一条缝,看不

出是睁眼还是闭眼。较瘦的白团子正趴在一边兴致勃勃将笼里的菜叶都往小团子身旁拱。
  罗喉蹲下身,探出一根手指去摸那粉粉的团子,感觉到指尖的温度,团子的鼻子开始四处拱,高高抬起了

头,寻觅一番最后终于寻到了着力点,凑过去蹭蹭罗喉的指头,很想张嘴咬奈何又张不了那么大,只好左蹭蹭

右蹭蹭。末了,团子满意地咂咂嘴,一偏头,靠在罗喉的指头上,似是又沉沉睡去。
  ……
  不知为何,罗喉的脸忽然很可疑地闪过一丝绯色。
  “这只送吾?”
  “自然,答应过你的事。”
  “甚好。”
  君凤卿在打扫被一夜寒风肆虐的院子时抬头瞅见自家大哥推门进来,虽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娃娃脸,整个人

却透着喜气,只不过走路明显蹒跚了点。丢下扫把走过去将人扶着,却被人拒绝了,武君罗喉心情甚是舒畅,

进屋的时候君凤卿发誓自己明显听到一声短促的口哨。
  哈……!!??
  君凤卿愣在当场。
  而在院墙的那一头,枫岫蹲在树下看着睡梦中的团子,又想起方才武君的那一幕,怎么想都有趣得紧。因

为怕挪了指头将团子惊醒,索性就一直蹲在那伸着手指任它靠着睡,远远望去,褪去了嗜杀气息的罗喉,披着

个毛绒袍子,跟一个柔软温顺的团子无异。只不过蹲得久了,起身的时候枫岫也明显听到那人腰间一个轻微可

疑的声响,罗喉愣了愣,又慢吞吞转身挪出了院子。
  这家伙已经算是个老头子了啊……
  枫岫摸摸下巴,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年龄事实。
  团子尚小,待到开春长大些再送去隔壁。
  对此罗喉全无异议。
  凯旋侯起床的时候,就看见枫岫蹲在院子里可疑地傻笑,而趴在笼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悠悠醒来的肥兔子,

也正睁着一双红豆眼鄙夷地看着它。
  对于枫岫日渐放肆的调戏行为,凯旋侯已然习惯,每每他凑过来想做什么,自己都能准确无误地一掌糊上

人脸将人推开,就像当初身为拂樱斋主之时,花盏拍人脸从来不曾失手。
  然而凯旋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是,脱去了墨绿长袍的自己,在日复一日与少艾的一同行医阅书里,正渐

渐变成一个众人不曾见过的凯旋侯。他不知这是真正的自己,还是被净化的自己。然而无所谓污秽,也无所谓

净化,凯旋侯偶尔会想知道,放下一切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原本佛狱的侯,阴险诡谲的外表之下,也是个会极有耐心为部下解答问题的上司,且对太息公与玷芳姬的

百般为难也不以为意,偶尔会想起小免的温软可人,只都是自己不能再去想的事物——来了仙山后,大片大片

的闲暇,让凯旋侯越来越更多地去想昔日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的命途回溯,一生里最愉快的,竟还是身为拂

樱斋主的时光。
  不过,不论是身为拂樱斋主还是身为凯旋侯,始终不变的就是对眼前这人无时无刻不想吐槽之的欲望。
  为了不破坏自己一大早的好心情,凯旋侯决定无视那人明显陷入神游的表情,从人身旁走过进了厨间煮粥

喝,抱着碗出门,枫岫坐在树下披着散发正笑弯了眉眼看着自己。
  ……恶寒。
  凯旋侯从心底打了个冷战。
  喝完粥洗把脸,凯旋侯找了根墨绿的发带系好马尾,抖抖衣领准备出门。
  “这么早就去药师家啊。”
  无视。
  “方才罗喉来过,我把肥仔昨夜生的那只肉团送了他,开春送过去,你没有意见吧?”
  继续无视,不过,谁他妈告诉你那玩意叫肥仔的?
  “啊还有,开春还有个婚礼……魔主家的弟弟要娶媳妇儿,不如到时跟我一起去?”
  忽然这么来了一句,凯旋侯愣。
  指头下意识抚过眼下黔纹,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淡。
  “不去。”
  好的我懂了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的。
  “那晚上早点回来,我今天炖鱼。”
  枫岫点点头笑眯眯望着人白衣胜雪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怎么都觉得自己就像是……送夫君出门工作的

贤妻。
  一定是错觉。
  凯旋侯走在清晨的阳光里,总觉得方才背后又麻了一阵。
  
爱书大,更爱素素!金光是什么?不哉,我只爱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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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 章

  药师这日起得很晚,凯旋侯也不急着将人吵醒,在门口站了半天。低头瞧瞧自己在日光下的影子,见四下

无人,索性偷偷探出手来做手影玩。当年在火宅佛狱,凯旋侯控萝莉可是人尽皆知,咒世主不会带小孩,王女

寒烟翠的成长皆由凯旋侯负责,后来又有小免,萝莉养成技法,譬如手影把戏,凯旋侯玩起来得心应手。
  只不过后来寒烟翠长大了,小免不认自己了,拂樱斋毁于战火,凯旋侯府也荒凉了,如今背光立在庭院里

,再做起当年逗趣的手影,恍若隔世。
  凯旋侯站在古色古香的屋檐下,头一次觉得,有那么一点想念小免那丫头了。
  慕少艾昨夜去了托梦办,很晚才回来。捣药的时候凯旋侯就看着他的头一点一点下垂,鼻尖磕在桌上又倏

然惊醒,咂咂嘴,拍拍脸清醒清醒。
  “药师,若真是累,不妨去歇息。”凯旋侯忍不住好心劝道。
  少艾摇了摇头,托着腮伸出一根手指晃晃:
  “老人家我还不累!话说回来,年轻人,你可知道,药师我啊,昨晚见了谁吗?”
  瞧人茫然的模样,又自顾自说。
  “自是羽仔咯!还是那个不言不笑的脾气,呼呼~硬得跟厨间案板没两样!”
  凯旋侯自然不认识羽人非獍,只不过觉得,虽然话是吐槽,可药师脸上的模样分明是满满的欢悦,像个小

孩被满足了个小小的愿望就欣喜得要跳起来一样。以前小免生自己气的时候,自己就拿出千丈青,她也这般兴

高采烈。
  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是不是还在拂樱斋的故土,寻着她再也寻不见的斋主。
  “拂樱啊,你要不要哪天也跟我去托梦办玩玩?”慕少艾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顺手接过药篮。
  凯旋侯犹豫了半晌,摇摇头。
  “这……不必了。”
  估摸着,尘世也没有人想再梦到自己吧。
  拂樱这孩子一点也不合群啊~
  慕少艾暗自摇了摇头。
  如果枫岫此刻在场,定会极度赞同药师的看法。
  早上说了要人早点回来,也不知人是不是真的听进了心去。前几天御不凡请了假跟漠刀远足,带了一堆野

味回来,送了他家两条肥鱼,枫岫正思索是炖一条留一条下次炸着吃,还是两条直接都炖了一人分一条。
  比起刚来仙山时的冷言冷语,凯旋侯如今对枫岫的态度可以说软化了不少,至少会听人说完话再走,上次

生病人家还好心好意照顾自己呢,虽然每每回忆起来总觉得有些许不真实。
  指尖不由得抚上唇。
  枫岫觉得或许自己猜想之事,并非幻觉。
  麻溜儿收拾了鱼,浇上水盖了锅盖,擦擦手去拾掇酱料,院里头站着个金发的妹子瞅着晃眼得很。
  “湘灵啊……”
  枫岫一点也不意外湘灵的到来。最近这姑娘来得勤,平日里不是聊聊诗词歌赋就是聊枫岫的著作们,湘灵

总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自己出神,枫岫心里明白,却熟视无睹。
  不能回应的情感,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先生今天炖了鱼?闻着很香。”
  “唔,换个口味,整日白菜萝卜也腻了。”
  湘灵点了点头,抬眼去看枫岫,他正往搪瓷小碗里倒醋,拿小勺子拌上蒜粒,蘸了点舔舔尝味,表情煞是

认真。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还不是枫岫主人,还是那个妙笔生花的楔子,自己就曾抱着他的书一遍遍幻想他应

是什么模样,英气的眉眼,智者的气质,超凡脱俗。后来觉得自己很可笑,未尝见面而倾了心,又何必去在意

外表。
  可真正见了面,才发现他就是自己想要的。寒烟翠温柔,南风深情,可只有他,永远都那样高洁,凛然于

世。湘灵追逐了他一生,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做的也不过只有夜夜抱着他的画像,指尖抚过他的眉眼,就好似

真的抚摸到了他。
  他其实曾喜欢过我的吧?
  他其实是不舍得我受伤害吧?
  在仙山的每一个夜晚,湘灵都会这么想着,如果,如果明天去他家的时候能够鼓起勇气就好了。然而每次

见了面,总是又说不出太多话,随着时间的推移,阻碍越来越小,可自己却越来越退缩。
  这勇气去了哪里呢?
  湘灵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她再也无法从枫岫眼中看到往昔的目光。
  “先生,您…不请我留下来一同吃这鱼羹吗?”
  “湘灵也喜欢吃鱼?不妨一起…”
  湘灵看了看枫岫犹豫的模样,也不再坚持,摇摇头笑笑。
  “开玩笑的啦,今日姐姐说了煮湘灵最爱吃的排骨汤,湘灵还要赶着回去,省得被破梦棋一抢了去。说起

来,开春以后,仙山也要热闹了许多呢。”
  “唔,断灭阐提的婚礼……”枫岫撒了把盐,尝尝觉得不够咸,又添了一勺,“还有谁的来着?”
  湘灵咬了咬下唇。
  “南冕超轶主和青霜台姐姐的……”
  “哦,超轶主……”枫岫点点头。不是很熟,不过那是个难得的三观极正的好人,记得自己接引他的时候

,这人握着一朵苦情花失魂落魄得很。
  “还有,湘灵想,……我是说……”湘灵攥着衣角的指节微微发白,“我是想,如果有一天……”
  “嗯?”好像还是不够咸,要不要再加一勺?又怕凯旋侯不吃太咸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也能轮到,湘灵……和先生的……就好了……”
  身形一僵,怀里猛然撞进个软软的身子,撞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枫岫一惊,满勺的盐尽数洒进了碗里。   

                    
  

  ☆、第 18 章

  “如果有一天……也能轮到,湘灵……和先生的……就好了……”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虽然枫岫已然习惯了湘灵的主动,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端着小碗的手顿了顿

,将碗放在灶台上,稍稍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挣脱开湘灵的怀抱。
  “湘灵,吾说过——”
  “湘灵明白先生想说什么!”湘灵急急打断人欲说出口的话,“但是先生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湘灵的话呢?

先生当初的苦心湘灵明白,可如今我们都已身在仙山,已经不再有阻碍了不是吗……?”
  枫岫想起了自己死前的那声呼唤,微微蹙眉,一时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我曾经想,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来带走你,给你想要的幸福。虽然我不知那会是谁,但唯一可以确信的

是,那人不该是我。”半晌,枫岫方开口,慢悠悠地遣词酌句。
  “湘灵想要的幸福只有先生能给。”
  “真的吗?”枫岫又自问自答摇了摇头,“那湘灵,你能给我想要的幸福吗?”
  湘灵犹豫,看向枫岫淡漠如常的眼眸,点了点头。
  “先生想要的,湘灵都可以给。”
  枫岫扬扬眉。
  “哈,且再思考思考罢,既然已经来了仙山,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回答我。”
  枫岫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湘灵或许永远也理解不了。
  这般想着枫岫又添了一勺盐,尝了一口,自己把自己给咸到了。
  夜间凯旋侯回到家,还没歇过气,就被窜过来的枫岫拉进了自己屋,正纳闷着,枫岫揭开了罩在桌上的碗

盖,炖鱼的香气扑面而来。
  凯旋侯抬眼看了看枫岫,枫岫笑弯了眼看着凯旋侯。
  “……干什么。”对视几秒,凯旋侯先移开了视线。
  怎么觉得今日枫岫看起来心情好得不大正常,凯旋侯有点小纳闷,却也没有考虑太多,白天帮慕少艾收了

稻谷,累得可够呛。夹了块鱼肉蘸蘸酱丢进嘴里,凯旋侯脸色一僵,抬头看了看枫岫,枫岫依然一脸温和地看

着自己。
  凯旋侯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看那酱料,又抬头看看枫岫,再度低头看了看酱料,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般,将那鱼肉吞了下去。灌了一大口水,此后再没碰过那酱料。
  很难得凯旋侯愿意跟自己同坐一桌共进晚餐,枫岫的心情不可谓不好。从最初刚来时的敌意满满到现在的

温和,虽然此人依然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却也不会再如以往那般针锋相对。同在一个屋檐下,友好相处的愿

望或许已经实现?
  看了看低头一言不发猛扒饭的凯旋侯,夹了块鱼肉蘸蘸酱料塞进人碗里,凯旋侯的脸瞬时白了白。
  “怎么?味道不好吗?”
  凯旋侯摇了摇头,决定不要打击枫岫的信心。视线忽而落到枫岫胸前,怀里露出的物事,径直探身过去抽

了出来,竟是一条手绢。
  “这是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
  他见过这模样的手绢,还在很久以前,部下来通报,道是噬魂囚里那一位已经去了。人抬出来的时候他没

有在场,只是远远地望过来,一条白色的手绢滑落在地,最后不知去了何处,或许是被尘土掩盖了吧。
  枫岫见那手绢也愣住了。白天湘灵将这手绢赠予自己,随手塞进了怀里,没想到竟会被凯旋侯发现。
  面面相觑。
  凯旋侯艰难地咽下枫岫夹给自己的那块鱼肉,一言不发又将手绢仔细塞回人怀中,白皙的手指在枫岫看来

竟有点微微颤抖。
  “不是你的那样……”不自觉开始解释,可究竟是怎样,枫岫也说不清了。
  “枫岫。”吸了口气,放下筷子。
  “……嗯?”
  “你难道没有尝出来,这酱料已经咸得突破天际了吗?”
  “……我再去调一碗!”
  忙不迭跑出屋。
  枫岫主人明显已经不似向前那般风度翩翩,居家过日子,冒冒失失竟也有点可爱。
  凯旋侯揉了揉眉心,竟有点庆幸没有被人发现自己的失态。他不是不知道湘灵与枫岫的关系,不然当初亦

不会将枫岫的画像托人交付湘灵,只是如今已经再没有人能阻碍他们在一起,可自己却并不觉得哪里有多好。

虽说曾经是为了佛狱大业才骗的他,有些事儿,却不能无视它的存在。不见当年紫衣深,深的是什么,连他也

说不出口。
  这是为何?
  如果放在以前,自己会怎么做?
  脑子里想起了很久以前一身粉红的拂樱斋主抱着花盏的模样:
  [枫岫,我要杀了你——!]
  凯旋侯咂了咂嘴,夹起鱼肉蘸了蘸咸味太重的酱料塞进嘴里,吃着吃着忽然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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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日子像坠落剑锋的滴水一样悄无声息滑过,转眼开春,积雪融化,碎在檐下的石板小路里。
  来仙山已经有一段日子,小日子四平八稳地过。若说有何改变,无非又是隔壁家那只聒噪的鸡不知是挨了

谁扔的砖头自此平静了一阵子(据说是山下的某个月族王爷,也不知武君使了什么法子能把人弄来仙山一晤,

不过一个晚上又将人踹下了山),期间刀龙家的几个小儿子又折腾出新花样,凯旋侯路过他们家的时候瞧见刀

无形正被炽焰赤麟捏着耳朵训,刀无心捂着被削掉一半头发的脑袋坐在树下抹眼泪。
  其实还是有了进步,不是么?至少没再把脑袋给削掉一半。
  仙山的大年三十远不如山下热闹,纵使如此,凯旋侯还是被鞭炮声儿扰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清晨黑着一

双眼杀气腾腾打开门,门缝下倒塞着个小小的红包。
  瞅瞅对门屋里,屋门紧闭,人似乎还没起。
  和平共处到这种境地已属不易,虽然凯旋侯从来就没想找什么茬。
  大年刚过,很快便是开春。
  断灭阐提与净无幻的婚礼定在开春的第一个十五,大红的喜帖搁在树下的石凳上,被仔细折了三折,并着

一片小小的枫叶。
  “你真的不去?”
  “真不去。”
  “凯旋侯不要这么怕生嘛。”
  “我没有,我出门了,麦再给我提这事。”
  所以原本并不想去参加什么破婚礼的不是?明明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在仙山,至今都不知道如何面

对正道,所以凯旋侯看了看这户张灯结彩的人家,默默哀嚎起来。
  ——不是说了不来的吗,为何偏偏忍不住偷偷来了?
  大老远瞧见断灭阐提穿着大红衣裳胸前别个大花站在门口接引来客,银羽风少在一旁跟紫燄魔少斗嘴。仙

山难得能办一回喜事,基本上住户能来的都来了,也不知断灭家那小小的庭院能装下多少人,——不过也许是

自己想多了,扩容这种事,找办事处打个招呼就能搞定。
  凯旋侯站在墙角,稍稍探头,怎么都寻不见枫岫。
  并不打算进屋去,自己二手空空,什么礼品都没有,再者,其实自己也并不是为婚礼而来。
  或者只是单纯想出来走走?不知。
  站在墙下好一会,人来人往,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一改往日墨绿长袍加身狂狷阴鸷,如今的凯旋侯,一袭白衣,清秀得很,路人道是哪家的小公子迷了路在

这看看风景,亦不会有谁来打扰。
  凯旋侯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丢进人群里怎么找也找不出的大众造型。
  姑娘们簇拥着新娘子进了门,众人欢呼着看新人拜了天地,远远望去,满目的大喜之红,让凯旋侯饶有兴

致的则是断灭阐提的表情。他似曾见过那样的神情,今生今世尽付诸此刻亦不觉悔的意味。
  凯旋侯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究竟在谁那里见过类似的表情。
  日光微茫,虽是初春,仍有寒意,凯旋侯只着一件薄衣,风吹久了自然受不住,紧紧衣裳打算回屋去睡个

觉,不过转身,一声话语入耳,好似河溪击磬,泠泠作响,凯旋侯顿住了足。
  “先生,宴席过后不妨去我家坐坐?”
  骤然转身,不就是那个紫衣爵冠的人,正站在华堂之上,摇着柄羽扇。
  湘灵站在人身旁,手不知何时悄悄挽上枫岫的手臂,枫岫没有注意到湘灵的话,亦没有挣脱她的手,侧头

在与无衣师尹聊天,很欢快的模样。
  怎么描述好呢,那一瞬间凯旋侯的心境。
  好似云雾被倏然拨开,寻见了欲寻之物的讶异,却没有半分喜悦——不对,自己又为何要来寻他?可若不

是为寻他,又为何会来这里。凯旋侯想了半天,竟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
  胸口似乎积压着一股莫名的情绪,若说初来仙山之时就已经悄然生根,那么,连他自己都讶异,不知何时

它已经壮大汹涌至此。
  只有在看见他之时,看见他身旁站着那姑娘之时,心底的幼兽就会挣扎不安。
  紧握的拳紧了紧又松开,想转身走掉,脚下却挪不动步。
  “还没过门呢,小妹就这么急着要把人往自家带了?”戢武王握着个酒杯,脸颊红彤彤的,也不再拘礼,

一手搭在槐破梦的肩上,晃晃酒杯凑过来。
  “姐姐尽会取笑我!”湘灵脸色微赧。
  枫岫也不言语,怔了怔,轻轻一笑将话头带开。
  “戢武王说笑,方才吾见师尹在此,怎么说句话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戢武王脸色一滞,又兀自笑着拉湘灵去一旁唠嗑。
  枫岫摇着羽扇看着一对新人,眼神稍稍恍惚,总觉得,那披着红盖头的人,眼下若有一墨色黔纹,乌发高

马尾,或许也很好看。
  瞧着瞧着,也不知想的究竟是谁。
  稍稍回神,似乎瞧见墙头下有一白衣身影闪过,再仔细去看,却已没了踪影。
  

  ☆、第 20 章

  谁?
  枫岫心底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他没想去追,不知为何,枫岫总觉得,有些事应该让人自己体会到才有味。
  被天尊皇胤硬拉着一同喝酒,直到夜幕降临方能脱身,枫岫提着两坛断灭家赠予的酒,晃晃悠悠回了屋,

总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甚是酸痛。白天戢武王开的玩笑还没让人回过神,湘灵的眼神又如以往一般变得水汪

汪起来,充满期待看着你。惹得枫岫后来一直躲在御天三龙家那一桌喝酒吃菜,怎么都不敢让自己落单。
  夜色笼罩下的稻谷广场寂静如初,远远瞧见自家的院门紧闭,莫非凯旋侯还没有回来?推了门将酒放在树

下,拍拍脸想清醒一会,一转身屋檐下立着个白衣青年。
  ——吓!
  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凯旋侯,抱着个小包袱,站在屋门前不知是进去还是要出来。
  什么时候站在那的,也没个声响,太阳穴隐隐作痛,枫岫揉揉眉心。
  凯旋侯站在屋檐下犹豫了半晌,皱皱眉,走上前。
  “枫岫,我要搬走了。”
  一阵冷风吹过,枫岫脸颊的细汗凉了大半。
  “怎么?怎么忽然要搬走?”
  凯旋侯老长时间没说话,借着微弱的灯光,枫岫瞧见他眉头深锁,白皙的面容透着些紧张。扬了扬眉,枫

岫指指树下的酒坛,打破尴尬。
  “那至少在搬走之前,凯旋侯可否赏光陪我喝一杯?”
  原以为这人会如往常一般拒绝,然而凯旋侯什么也没说,很爽快地点了头。
  夜色凉如水,罗喉抱着前几日隔壁送来的小兔子坐在自家墙下的躺椅里,正思量是否该拿朱砂给染个庙会

圈儿,抬头望了望如盘圆月,却听得隔壁一声酒碗摔碎的声响。
  ……枫岫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眼前这人哪里是陪自己喝酒,分明是一个人在喝闷酒,起初还只是

自己一碗接一碗地往嘴里倒,最后竟将酒碗一摔,自顾自端起酒坛对着猛灌起来。
  仰着头,酒水从人下巴脖颈间滴落,坠入衣内,因燥热而扯开的衣领也大敞着,映着月光,枫岫下意识移

开了目光,脸颊有点发烫。
  一坛饮尽,凯旋侯擦擦嘴,不觉尽意,端起又一坛撕开封纸,却被枫岫扣住。
  “作甚!”
  未等人发话,凯旋侯自己倒抬眼瞪了过去,却把枫岫给瞪愣了。
  白皙的脸因酒醉染上了红晕,紫眸间充盈淡淡的水汽。凯旋侯的眉眼原本就生得狭长深邃邪魅万分,染了

水汽倒带有几分似嗔非嗔的意味,这一瞪更是韵味十足,枫岫只觉语塞,口舌亦不听使唤起来。
  “我……你……说好陪我喝酒,怎么自己倒喝起劲了?”
  “不可以吗?”
  凯旋侯盛气凌人又瞪了眼,不过因为已有醉意,气势减弱了几分,瞧着枫岫怔怔的眼神,一脸无辜的模样

,想起自生前与这人拌嘴相互埋汰的日子,背叛,相杀,到最后这人留在噬魂囚墙壁上将自己狠狠欺负了一把

的话语,再加上自己初来仙山被看了笑话,因为湘灵而一直未曾消散的烦闷。
  鼻间一酸,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啪!
  罗喉怀里的兔子惊得蹦起来,很快又被罗喉摁住,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安慰。这日罗喉也喝了不少酒

,这会儿正醺醺然,然而隔壁的动静,却让他很是感兴趣,习惯性曲起指节挠了挠怀中兔子的耳根。
  枫岫惊愕地看着眼前骤然起身将酒坛摔碎的人,很显然这是开启了暴走模式。
  莫名感到一丝危机。
  “怎地,这酒还不让我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枫岫主人,那你又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什么叫好友拂樱,什么叫吾不怪你,什么叫吾原谅你?

!我需要你原谅吗?”
  “……”
  “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别人都是你想象的那样。当初防我防得小心翼翼,到头来呢?还不是被我给算

计了?”
  “凯旋侯……”
  凯旋侯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握在手心,指着枫岫的鼻子,全身紧张的弓起来,像个受了惊的野兽,眼底满

满都是恨意。
  “凯旋侯?看着我,我告诉你,我叫拂樱,我本名就叫拂樱,什么凯旋侯,什么拂樱斋主,都是我,你失

望了吗?”
  “‘忘记你是枫岫,世间便不再有拂樱’,枫岫,能说出这种傻话的人,世上可不曾有第二个!”
  枫岫上前将人手心里的碎片劈手夺过来,湿湿濡濡,竟是凯旋侯手心渗出的血。
  “你醉了,我不想跟你吵。”
  枫岫将碎片甩开,努力劝自己不要跟醉鬼一般见识,本打算将人好说歹说哄休息了,结果抬头还没来得及

说话,只听得耳旁风声,凯旋侯一拳揍上了脸。
  枫岫不是圣人,枫岫也有气,枫岫也喝了不少酒,枫岫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火气了。
  不甘示弱,爬起来一拳回敬过去。
  树叶纷落,院里的人扭打成一团。
  罗喉拔了根萝卜叶低头去喂小兔子,小腿很是悠闲抖动着。
  这架打得全无智者风范。
  “凯旋侯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我他妈杀了你——!”
  若是搁在往日,枫岫定不会承认这个粗鲁肉搏的人就是自己,可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脑子里满满都是

白衣人充满恨意的眼神,和那句要搬走的话语。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搬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凯旋侯了,如果真是

这样,不如将人揍个痛快——将自己积压这么久的情感,尽数发泄在他身上。
  凯旋侯则不然,酒精冲了大脑的他双眼瞪得发红,满满只想将眼前这人活生生咬死吃了下肚从此眼不见为

净,每一拳每一脚都下了狠劲,多日来无处可说的思绪都化作了恨意。
  发带被扯开,衣服被撕破,脸上挂了彩,慈光之塔,火宅佛狱,两位先天级别的人全无先天该有的风度,

以人类最原始的斗殴方式扭打在满院的落叶里。
  肥瘦两只兔子躲在笼子里睁大了眼。
  “从一开始你就在看我笑话吧!什么请我吃鱼,什么借我衣服,呸,虚伪,你们慈光的人都虚伪!”
  “呵!你以为你就好很多吗?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到头来还得被你嫌弃!?”
  凯旋侯被戳中痛处,骤然睁眼狠狠瞪过去,一拳准确砸中枫岫的眼窝。
  “你好意思说我?我就不明白了,你每日美人在怀温香软玉吃穿不愁,何必来招惹我,我不靠你,不是照

样过日子。我今日搬出去,不正遂了你的意吗,你放过我不可以吗?”
  说着又将枫岫推在地,坐在人腰间,握着衣襟狠狠揍了一拳。
  “枫岫主人,你放过我不可以吗?”
  水缸被砸破,水汩汩流了一地,树下种的花花草草被掀得满地都是,石桌倒在地上,酒坛的碎片也不知划

破了谁的脸,带着些许血迹,空气里满是淡淡的酒香。
  枫岫忽然沉默,停下手来,趁着这个当儿凯旋侯压在人身上补了一拳,掐着人脖子,也安静下来,低垂着

头,只顾着喘气,眼底满是绝望。
  院里寂静无声。
  艰难地将人手扯开,枫岫撑着手坐起来,皱着眉看坐在自己身上低头喘气暂时安静下来的人。
  “我说,凯旋侯……”
  枫岫很难过地发现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
  “完了。”
  沉默半晌,凯旋侯冷不丁这么说道,嗓音带着些哭腔,枫岫讶异,以为这人是醒了点酒。
  看看自己残破不堪的衣服,看看凯旋侯凌乱的黑发,没好气地说:
  “是啊,搅成这副模样,自然是完了——”
  凯旋侯猛然抬起头睁大眼恍恍惚惚看向枫岫,枫岫心里却咯噔一声,怎么都说不下去。
  鬼使神差一般,枫岫凑过去吻住了凯旋侯的唇,凯旋侯浑身一僵,却没有躲开,怔怔看着他,鼻息间酒香

满怀。
  枫岫只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幽幽地冒出来:这下的确是完了。
  满院月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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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这头折腾了一夜,那头罗喉家也不怎么安生。
  武君大人坐在墙下假寐听了会,悠悠起身往后山冷泉去了,红眼小兔子蹦跶跟在身后。
  揉了揉小兔子的毛发,武君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夜里那个躺在自己怀里被自己欺负到底依然咬牙切齿嚷着

要揍自己的月族傲娇小王爷。
  当年隐居月族的黄泉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心绪不宁外出散心,却不巧遇上了时空紊乱,肉体昏迷不醒,

灵魂却悠悠离体来了仙山。罗喉赶到接引办的时候,这人正在办事处大吵大闹,黑着一张脸将人敲晕带回家。
  仙山与山下的联系并不是阻断的,偶尔会因天行异常接引到意外来此的人,一般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呆在

这,一天过后若灵魂没有回去,那么山下的肉体便是真的成了尸体,他们也便永远回不去了。
  罗喉很明白,可黄泉却不明白,他揪着罗喉的衣领死活要个说法,罗喉揉着眉只觉得头疼,索性将人推倒

脱了衣服给强了。黄泉咬牙切齿挣扎着,却被人压着无处可逃。
  “罗喉,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
  “吾已经死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杀了你,你答应过我的,你欠我一个道歉!”
  “对不起。”
  黄泉怔住了,这个当儿罗喉长驱直入,疼得他“嘶”的一声,下意识抱紧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眼泪就憋

不住了。
  后来黄泉死活赖着不肯走,躺在床上直哼哼,罗喉也不犹豫,将人衣服穿整齐了抱着就丢去了接引办。
  “我不走。”
  “黄泉,英雄应该死在战场上。”
  “与你相处的日子难道不是战场?!”
  “吾会在仙山等你,但绝不是现在。”
  说完一脚将人踹下了山。
  而那后几日,月族的子民都很不明白,夜鳞王爷外出遇刺,明明没了气息,为何过了一夜忽然又兀自醒了

过来,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坏了王宫无数珍宝。身为月族之王,幽溟也只能期期艾艾看着自家二哥暴走,

扭头对暝娘哭诉,暝娘也只有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背安慰一番。
  罗喉想着想着,便挠挠兔子耳根,兔子一扭头快准狠叼住了手指,眼神跟某人一模一样。
  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凯旋侯也找不着自己再搬走的理由,每每提起,就会被枫岫以这样那样的理

由挑开话题,末了,索性一吻封缄,不给人挣扎的机会。
  枫岫时常会缠着要凯旋侯再画一幅画像给他,但凯旋侯每每都会直截了当拒绝掉,有时候被逼急了,就抄

起手旁的篮子糊上去,就像当年的拂樱斋主用花盏糊上枫岫的脸一样。对于凯旋侯而言,画像远比不上本人来

得真实,枫岫并不知道,在每个同床尚未醒来的清晨,凯旋侯都会悄悄以掌心描摹自己的眉眼。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一个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也一直表现着对你的情感。
  凯旋侯的性子并不粗暴,相反,褪去了身为佛狱三公的外表,他也不过是个温和内敛的青年。在二人摊牌

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凯旋侯都不能适应这突来的变化,总是下意识避开枫岫,到最后被枫岫逼在墙角,对视

了半晌,忽而一怔,兀自笑开。
  枫岫也乐了,凑过去亲亲脸。
  “好友我记得你以前并没有这么羞涩的。”
  “你是说比较喜欢我揍你吗?”
  凯旋侯笑的时候,身上的淡漠气息会褪去不少。
  渐渐他也不再抗拒仙山白昼温暖的阳光,每每枫岫从外头回来,总能看见庭院的树下躺椅里躺着个白衣的

青年,怀里趴着一只肥透了的兔子。看着看着,枫岫就觉得这应该就是自己期盼已久的生活,时光像静止了一

样,不再流动,不再有尘世喧嚣。
  想着想着,枫岫就抱膝靠在门边看入了神,随即被扔来的东西砸中,低头一看正是那只眼神很不爽的兔子


  “看什么,做饭去!”
  对于湘灵的事,凯旋侯不想说,枫岫也很知趣没有主动提起她。
  然而有些人不是你不提,她就不会出现的。
  断灭婚礼过后,湘灵似乎加快了对枫岫的攻势。一身喜袍的新娘子净无幻惊艳了全场,也惊艳了姑娘们渴

嫁的心,湘灵曾不止一次想自己也像那样穿着大红的衣裳站在华堂之上,身旁是枫岫的笑颜,眉目清朗。
  更何况,他不是管自己要了帕子么?算作是定情信物罢,是不是意味着,先生也与自己想的一样呢?
  这么想着,湘灵推开了庭院的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先生?”
  今日并不是先生当值的日子,他会去哪里呢?
  墙角的兔子啃了口菜叶,被喊声扰得一惊,抬头丢过来一个责备的眼神。
  “先生,你在吗?”
  又一声试探性的呼唤,东屋的门忽然大开,枫岫只披了件小外套,紫发散落在肩头,眼底有一丝慌乱,回

身匆匆将房门关上。
  “湘灵啊,这么早,可有事吗?”
  湘灵脸色微赧,犹豫了半天道:
  “先生,不早了,已过了正午呢……我来只是想问问,那个,上次说的事……”
  “谁啊……”
  一个慵懒的声音伴着门被拉开的声响打断了湘灵的话,抬头望去,凯旋侯揉着眼站在东屋的门口。
  乌黑长发披肩,衣服没有系紧,依稀可见领口里胸前的紫红痕迹,从脖颈延伸到衣里深处,在白皙的皮肤

上显得十分扎眼,披着的紫色外套,分明是枫岫平日里时常穿着的那件。
  待看清是湘灵,凯旋侯原本迷茫的眼神立刻变得微妙起来,意味深长看了眼枫岫,索性抱臂靠在门上,扯

了扯外套将自己裹着,也不说话。
  对湘灵而言,这却是个天大的刺激。
  先生……和凯旋侯!?
  她不是没有想过那方面,当初凯旋侯将他给先生画的画送给自己时就已经让人觉得不对了,然而她一直相

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先生会被自己感动。
  如今这一幕让她反应不过来,睁大了眼看着凯旋侯,她很想去看枫岫,视线却在凯旋侯胸前的痕迹上挪不

开,半晌方怔怔开了口,声音颤得不像自己。
  “先,先生,你们……”
  枫岫曾无数次想象过该如何给湘灵摊牌能最大限度减轻对她的伤害,却没有想到会是如今这模样,回头看

了看靠在门边的凯旋侯,白皙的肌肤情(不知道会不会和谐)欲的色彩尚未褪去,披着自己的衣服,比往日更

具诱惑。
  这一幕给湘灵看到了,估摸着,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
  索性就这般说明了吧。
  枫岫皱了皱眉。
  “湘灵?”
  湘灵只是摇摇头,眼里噙满了泪,只是狠命摇着头,逃命一般跑出了院子。枫岫觉得自己真像以前写的小

说男主,没想到写了那么多书,最后居然写成了自己。
  立在庭院里呆了半晌,不打算去追那姑娘,这样也好,她早晚该看清事实的不是么?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回身走近凯旋侯,忍不住在人腰间掐了一把:
  “你故意的是吧。”
  凯旋侯扬扬眉,懒得解释,顺势迎上了凑近的唇,以脚勾上了门,揽着人脖颈重又倒在床上。
  “你不喜欢?”
  枫岫扯下覆在人身上的衣裳,以手覆在人双眼上,凯旋侯的睫毛在手心里闪动。
  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触上那双微微张开的唇,缱绻旖旎。
  “哈,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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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节操番外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四魌界的人都差不多退隐的退隐,来仙山的来仙山,四魌树瞬间寂寞万分。
  咒世主带着太息公搬去了深山里,顺便把不孝子凝渊一脚踹出门,道是去寻你的新天地吧吾儿!魔王子拍

拍身上的灰,拉上赤睛去寻慕容情。
  慕容情远远瞧见魔王子那标志性的羊角,操着扫把冲出来嚷嚷要把人揍回蛾子茧里去,也不知魔王子说了

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慕容情竟放下了扫把选择与之和平共处——只是每每魔王子偷偷溜到厨房蹭慕容情的菜,

总能被一筷子不偏不倚敲了脑袋。
  赤睛始终木着一张吐槽脸表示房中乐趣就麦在这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地方秀了。
  小女儿寒烟翠来了仙山后,倒甚是懂事,天天照顾咒世主起居饮食,只是咒世主瞅着总跟在寒烟翠身后的

迦陵,心里啪啪啪打着算盘。终于有一天借着孩子大了不要再靠着父母的借口也把寒烟翠连带迦陵一块给遣了

出去。
  ……明明是吾照顾你的好吗,太息公成天只知道涂脂抹粉露奶扮嫩,怎么会顾上父王你啊!
  然而王女是知书达理的,点点头,收拾好行李下了山住在稻谷广场边,隔壁家的小儿子,听说姓槐。
  咒世主很满意,咒世主很欣慰,咒世主拍拍太息公说我的孩子们终于都长大了,太息公翻了个白眼说阿咒

你今天又没抹生发膏。
  咒世主偶尔会下下山看看孩子们,顺便瞅瞅昔日的死敌们,譬如当年住在自家楼上的碎岛戢武王。
  咒世主磕磕瓜子:咱们啊,到这份上,就不斗了。往日阴谋构陷一笔勾销了吧。
  戢武王扳开个花生丢进嘴里点头:雅狄王之事在前,吾为报仇却也拖累寒烟翠…
  咒世主摇摇头:政治联姻都是时局所迫…
  戢武王瞅瞅咒世主的茶叶蛋脑袋,说:如今到了这里倒不如真正结个亲家。
  咒世主好奇:…阁下意思…
  戢武王点点头:吾有一妹尚未出阁,吾见她终日对着一幅画像发愣。听闻此画乃是阁下麾下爱将凯旋侯所

画。不如…将吾妹嫁与侯…
  噗……!
  凯旋侯一口茶尽数喷在了咒世主脸上,咒世主擦擦茶叶蛋脑袋。
  喂拂樱你是看不上人家碎岛的公主吗!喷吾一脸茶是闹哪样,吾咒世主,吾代表火宅佛狱,吾告诉你,吾

很不爽!
  (茶叶蛋脑袋不是拿来喷茶的好吗!)
  不,不,王,拂樱绝无此意,且容吾回去,考虑考虑……
  凯旋侯蹬蹬蹬跑回家。
  卧槽卧槽,枫岫,不好了!
  枫岫很是疑惑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捏着块枫糖蛋糕。
  怎么了怎么了,咒世主又吃你豆腐了?
  凯旋侯狠狠砸了一下枫岫的脑袋,将人拽进屋如此这般那般说来,枫岫一脸黑线。
  这是要逼我们出柜啊……
  这是要逼我娶我情敌的节奏?且不说碎岛那妹子乐不乐意,吾可不保证新婚之夜会不会将人拍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头枫樱二人急的团团转,这边碎岛王室住宅也不安分。湘灵抹了把泪,拉着自家

小外甥的衣襟哭诉。
  吾不要嫁凯旋侯!
  凯旋侯哪里不好了嘛,吾见过他,长得那个俊……
  吾才不要嫁他!因为,因为……反正吾不要嫁,破梦你是帮吾还是帮你娘!
  (手掐住槐破梦的脸)
  这个,姨妈麦慌,吾帮你问问娘嘛……姨妈麦掐了啊放!放!放!放……!
  槐破梦捂着肿了一边的脸很难过地去找自家媳妇,驺山棋一瞧见了那个心疼,姨妈你都这么大了为何还要

欺负吾夫,可还有长辈的身份尊严吗!
  驺山棋一很愤怒,驺山棋一很不爽,驺山棋一要守卫夫君俊俏的脸,于是她捏着小折扇踏进了隔壁佛狱王

女的家门。
  日薄西山,一袭紫衣的人也摇着个羽扇,瞅了瞅广场上散步的人,一闪身被王女拉进屋。
  直到深夜方各自离去,枫岫爬上床搂着拂樱只道是一切已经处理妥当,好友不必担忧。
  戢武王被御妹闹腾得很头疼,这孩子死活不肯嫁给凯旋侯,非说喜欢慈光之塔的楔子,可那头都跟咒世主

说好了,出尔反尔的事,她戢武王可做不到,这传出去也不光彩。这时儿媳幽幽凑过来,在耳旁如此这般那般

说来。
  喜事终是要办了。
  这头,湘灵很是乖顺地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花轿抬去了佛狱的住宅区。
  那头,凯旋侯一脸复杂地穿着大红喜袍,坐在自家院子里思考要不要逃婚。
  明明说好已经一切处理妥当,为何还是要办喜事?!想想早上咒世主那张笑得合不拢嘴的脸,心里默默将

他从头到尾又吐槽了个遍。且不说这个,大清早的枫岫就没了人影,这是铁了心要躲在一旁看吾的笑话!?
  这么想着,凯旋侯越想越气,远远瞅着花轿已经到了门口,等人来迎呢,索性走上前,抬脚踹上了轿门,

侯爷威武。
  湘灵,吾不喜欢拐弯抹角说话,吾不中意你,你应该明白,如今这婚事只是走走过场,麦让吾为难,吾自

然不会让你为难。
  花轿里没动静,半晌,帘子方撩开,穿着大红喜袍的人,紫色的长发,笑得目光盈盈望着自己。
  ……枫岫!?
  枫岫一个眼神,送轿的人心领神会,将俩人簇拥着进了屋,拜了堂,直到入了洞房,凯旋侯还有点恍惚。
  不是说,今日嫁来的人是……
  好友,嫁来的是吾没错啊,难道好友想娶那碎岛的公主?
  说着将凯旋侯的衣带解开,轻车熟路,卸了衣拆了发带压在床上。
  可吾听说,碎岛明明抬出了花轿!
  这个时候还想它岂不煞风景?
  看了看眼前轻轻晃动的小拂樱,忍不住低头舔了舔。
  意乱情迷之间,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凯旋侯压着喘息推了推在自己身上进进出出的人。
  那湘灵,又是嫁了谁?
  还能有谁……
  枫岫咬咬凯旋侯胸前的红晕,一挺身将人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撞散。
  侯啊,从此吾就是你的人了……
  诡,诡计!唔……!
  这日咒世主跟戢武王二人在屋子里嗑瓜子聊天聊得正开心,外头有人来报,道是——
  王,湘灵公主与寒烟翠公主的喜事已办妥!
  等等,吾儿寒烟翠?!
  还没回过神来,又一人来报,道是——
  王,凯旋侯与楔子的喜事已办妥!
  咒世主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扭过头去看戢武王,戢武王脸色复杂低头剥花生。
  ……这不科学!
  咒世主是谁,是火宅佛狱的第一大直男,一生皆为佛狱子民,连死时都还在想,凝渊吾儿若是护住吾佛狱

子民,寒烟翠吾儿若是能嫁与迦陵获取一生幸福,吾亦甚慰。
  奈何两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不仅没实现,反而往着与自己的性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去了……
  咒世主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狠狠刷新了一遍,扭头想抱着戢武王痛哭,结果手伸到一半硬生生僵住:这是

…这是女婿变亲家的节奏了!?
  咒世主很难过,咒世主很受不了,咒世主收拾收拾行李回深山里找太息公哭去了。
  太息公拍拍咒世主的脑袋擦擦咒世主的海带泪说阿咒麦哭,好歹佛狱还是与碎岛联了姻,还顺带搭上慈光

之塔的天舞神司呢,不吃亏,不吃亏的啊。
  戢武王回家就看见儿媳妇在给儿子被掐肿的脸敷冰袋,驺山棋一抬头看了看戢武王,戢武王也看了看驺山

棋一,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切都办妥了。
  婆婆英明。
  寒烟翠是等湘灵哭累了才把人轻轻抱上床,如今生米已成熟饭,你已经是吾佛狱的媳妇,跑不掉了……湘

灵啊,吾为你做了那么多,吾等了你那么久,如今终于不愿再等下去了!
  一场喜事此般落幕,有人郁闷,有人难过,有人惊愕,有人欣喜,也有人堵得慌。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慈光之塔的无衣师尹。
  慈光之塔来了仙山的只有四人,即鹿来得早,早早搬去了深山里隐居,一羽赐命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也

就剩下楔子了。好容易想放下怨怼好好儿与昔日同修吐吐槽拌个嘴,谁知道就这么嫁去了火宅佛狱!他竟也心

甘为妻?
  非也,这对吾来说不过是个形式,吾如今虽是凯旋妃,却依然是上面那个,不像你……
  想起某个背着墨剑的剑者,枫岫很及时的收了声儿。
  无衣师尹拍着桌子指着枫岫主人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
  枫岫想了想,继续道。
  …况且,吾早被你查了水表剥夺政治权利,天舞神司都是过去了。吾下嫁佛狱你何必如此挂怀啊。
  师尹一口老血梗在喉头,你大爷的枫岫说好不提过去你犯规!
  当晚无衣师尹蹬蹬蹬跑去了托梦办叫醒值班的槐破梦。
  舅,舅爷爷!?
  快起来,吾要给人托梦,立刻,马上,现在!
  给谁托梦……
  殢无伤!
  所以这夜仙山下的殢无伤睡觉很不踏实,翻来覆去,梦里尽是一张皱着眉头的脸,对自己吐槽天舞神司吐

槽戢武王吐槽咒世主吐槽凯旋侯吐槽这吐槽那吐槽一羽赐命那个闷葫芦吐槽殢无伤你怎么还不来仙山陪我,听

得人脑袋涨。末了,干脆直接拉过来翻身压住低头堵住人喋喋不休的嘴。
  反正是梦,怎么做,都无所谓吧?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湘灵终于不再哭闹不再拒绝寒烟翠对自己的好,虽然当初王姐给自己保证了嫁

的是枫岫,要不她怎会乖乖上花轿?!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自己了。
  偶尔跟寒烟翠一块儿出门,遇上被枫岫拉出来陪着一起买东西的凯旋侯,还是会别别扭扭半天。
  寒烟翠倒干脆,冲凯旋侯笑了笑,说,叔!
  凯旋侯微微一笑。
  寒烟翠扭头去,冲枫岫笑了笑,说,婶!
  凯旋侯笑得更开心了。
  湘灵与枫岫对视一眼,前者脸色白了白拉着寒烟翠低头走开,后者则揽着凯旋侯的腰幽幽掐了一把。
  好友,今晚定不会让你好过了。
  凯旋侯冷笑。
  尽汝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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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黄番外

  每次回忆起自己的三段人生,武君总觉得一片无悔,因邪天御武而起,又因邪天御武而终。虽有几分戏剧

化的意味,也不失为一个完整的圆,兜兜转转,他的生命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
  听说曼睩做了教书先生,不知现在她会在哪里,给世人描述着怎样的故事,她又会怎样对世人说着,那个

曾经视她为掌上明珠的暴君。
  被留下的人总是最痛苦的。
  每次想起那孩子,弱不禁风的模样,偏生要做世间最难的事。
  等日子久了,世间的足迹模糊得让人看不清了,谁还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暴君,因被误会而怨恨,却最终

还想做个好人呢?到最后,他是好是坏,又有什么要紧,还有谁会在意。
  所以君曼睩啊,分明就是傻,傻得让人喟叹。
  搂着肥软的兔子坐在屋前葡萄藤下,罗喉总是眯着眼看被围墙分割的一方天空,偶尔有雁阵路过。没来由

地想,原来眯起眼看到的世界,跟不眯眼看到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黄泉,你眼里的我,与心中的我,可曾相似?
  罗喉搂着兔子睡着了。
  仙山的日子太安逸,安逸到让人不再去在意曾经的过往,安逸到让人渐渐忘记去揣度在意之人的心思。罗

喉走得很平静,所以他也就忘了一个事实。
  ——整个天都,还有人比黄泉更苦逼吗?
  最初因为大哥的死,跑去找罗喉报仇。
  好容易报了大哥的仇,结果没几天罗喉又复活了!
  原以为可以放下怨怼,哪知道罗喉又被刀无极阴了!
  怒气冲冲杀去找刀无极报仇,枫岫主人两手一摊表示:
  不好意思啊,小红龙洗白了,正道还需要他呢。
  穿着酷似罗喉战甲的天都战将握着银枪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还不是被幽溟拖走回月族退隐去了。
  说是退隐,实际上黄泉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没什么乐趣可言了。
  或许罗喉说得对,战斗是所有英雄存在的价值。
  曾经,他可以为了让幽溟成为一位明君不惜以爱染嫇娘诈死来作为刺激,他可以为了报银血之仇埋伏在罗

喉身边等待机会,他也可以为罗喉的死寻上刀无极。可如今,回到了曾经最向往的和平安逸生活,心头却被一

种莫大的惶恐占据。
  与其说恐惧,倒不如说暴戾。
  回到月族隐居的夜鳞王爷一天比一天暴戾,每天提着银枪到处溜达,瞧谁都想戳几个洞。幽溟很了解自家

二哥的性格,建议他出去散散心。
  黄泉很想向弟弟证明自己没事,可心里憋得难受,呆在屋子里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待到夜深了,万籁俱静,坐在溪涧胖看着倒映水底的月亮,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念叨的,让自己一直不安

一直暴戾的,始终都不过罗喉二字。
  这是曾经与罗喉一同去过的山谷,在天都生活的日子里,罗喉偶尔会一个人出去溜达,也不说去哪,也不

说做什么,黄泉就远远跟着,看他在山谷里,在原野上,背着手沉默驻足。
  可如今,他站在了曾经那人站过的地方,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想看到什么呢?你曾经在这里,想看到什么呢?
  罗喉……你欠我一个道歉啊,你凭什么要将我留下来。
  水光映月,粼粼如泪。
  “黄泉。”
  谁叫我?
  “黄泉……”
  谁!?抬头四顾,空旷的山谷里只有自己。
  “对不起。”
  这才发现声音是从自己脑子里传来的,闷声闷气的道歉,震得心口发疼。
  周遭又陷入了寂静。
  黄泉看着倒映在水面的自己,一晃神,那战甲上的面容,猩红睥睨的双眼,波澜不惊的表情,一张熟悉得

不能再熟悉的娃娃脸,惊得他后退一步,化出银枪直直刺了过去。
  伴着清脆的响声,银枪刺在了河底的卵石上,在黑夜里发出清冷的火花。黄泉很震惊,却来不及作多思考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脚底涌了上来,包裹住他,却揪得心疼,疼得他蹲了下来,倒在河边的草丛里。
  他很想呼喊,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有什么在拼命撕扯他的身体,可周围依然什么都没有,月光清冷,徒添

几分诡谲,有轰隆的声音从山谷远处传来,像是风吹动松林的声响,又像是谁在呼唤。
  黄泉努力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
  这山谷离月族王土很远,他悲哀地想,可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把。
  “黄泉,来这里。”
  ……好,你等我。
  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不是你大闹接引办的理由。”罗喉面无表情看着眼前揉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的青年,“黄泉,不该来

这里。”
  “呸。”黄泉揉着脑袋愤愤然瞪了他一眼。
  谁知道醒来以后会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大大的屋子,大大的桌子,桌子旁边全是……妈呀,全是已经往生

的人。难道我真的死了?不可能!
  受了巨大惊吓的黄泉根本不给枫岫御不凡等人解释的机会,一柄银枪将接引办砸了个稀巴烂,愤愤然指着

众人,气势汹汹嚷嚷着要个说法,却没有人可以给自己答案。
  如果这里真是仙山,那罗喉呢?罗喉呢?叫他出来见我!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来不及对身后忽然袭来的巨大煞气做出反应,只感觉头上一痛,身子便酥软了。再醒

来,自己躺在另一个大大的屋子里,软软的被褥,闻一闻还带了淡淡的香气,甚为熟悉。
  床边坐着个人靠着假寐,眯眼看了半天,黄泉忽然惊得蹦起来。
  这一蹦没成功,脑袋反而撞上了床沿,黄泉揉着脑袋再度疼得龇牙咧嘴,而对这一切,罪魁祸首罗喉显然

不以为意。
  “黄泉,不该来这里的。”
  “你以为我想来……这里真是仙山?”
  “嗯。”
  “……我死了?”
  “不。”罗喉皱皱眉,“暂时还没有。”
  仙山与凡间并非完全隔离,除了每年中元诸人可以下山探亲、托梦办协助亡者与生者梦中相见以外,偶然

遇上天行异常之时,时空罅隙被打开,处在时空罅隙的生者也可能会因此魂体分离,灵魂飘来仙山,与往生者

无异——若是一天之内灵魂未能在仙山办事处的护送下返回肉体,那这人也便再也回不去了——也就是真正意

义上的死亡。
  黄泉死死盯着罗喉,显然没有将人的话听进去。每天夜里在睡觉前他都会默默喷一遍罗喉,喷他没有履行

对自己的诺言,喷他在自我,喷他……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其实有些话听起来是很失公平的——罗喉明明就

很听君曼睩的话嘛。
  如果君曼睩在的话,她一定会低头一笑说:你就是想武君了,何必掩饰。
  所以说女人真是麻烦,不知道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嘛?
  抱怨归抱怨,黄泉却不曾在梦中见到过罗喉,他一次都没有梦到过罗喉,他以为自己还恨着他,可到如今

亲眼见到人,才明白,他曾那么希望可以梦见他。
  他也很希望,能揍他一顿。
  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黄泉揪着罗喉的衣领。
  “我需要一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
  “……”
  黄泉这才发现,想问的太多,齐齐涌上嘴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很想知道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在想

什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让自己传承他的力量,想知道他在离开以后为什么不曾回来看他——明明枫岫主人刚

刚才告诉自己可以托梦的。
  最想知道,你可有惦记我。
  最想问的反而最没法问出口,黄泉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憋得难受,到最后脾气又变得暴戾起来,揪着罗喉的

衣领沉默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要杀了你。”
  罗喉一脸风淡云轻,也没有试图将自己的衣领解放出来,淡淡道:“我已经死了。”
  “我不管,你欠我一个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声音与山谷里的响声重叠,原来这都是响在自己心里的声音。
  黄泉一怔。
  趁着他发愣的当儿,罗喉也不含糊,将人往床里头一推,扯了床帘,扒衣服脱裤子干脆利落得很。黄泉反

而慌了,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却发现挪不动手。罗喉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他不曾见过的,无形中释放着压力,

铺天盖地一般,攫住他的每一寸呼吸。
  真他妈疼啊。
  被进入的时候,黄泉满脑子只有这么一句话。
  被褥的香气与罗睺身上的一模一样,黄泉这才发现,都是自己思念入骨的味道。
  罗喉只觉得肩头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划过,也不知道是血还是谁的眼泪。管他呢,不论是什么,都是

彼此拥有的证明。罗喉这么想着,反而有点开心,揉揉黄泉的头发,亲亲眼皮,将人抱着怎么都不撒手了。
  谁他妈说这人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头子的……
  失去意识前,黄泉疲惫而郁闷地想着。
  待到日薄西山,枫岫坐在接引办的桌子后头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却瞅见自家邻居大老远拉着白白的一团往

这边走来,近了才看清他身旁的不是旁人,正是黄泉。
  “我不走。”别扭,别扭。
  “黄泉,英雄应该死在战场上。”罗喉好脾气哄着人。
  “与你相处难道不算是在战场?”瞪。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但不是现在。”
  默默无视掉在场的枫岫,罗喉凑过去亲亲黄泉的唇,转身打开接引办后院的门,将身旁的人踹下了山。
  黄泉皱着眉只瞧见罗喉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远,却看不清他在说什么。
  罗喉,你他妈的。黄泉在心里终于骂出了第三句粗口。
  一回头,枫岫正饶有兴致看着罗喉,罗喉很难得露出了个浅笑。枫岫微怔,认识罗喉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还从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心里默默叹了句这就是羁绊啊,收拾好东西,临了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张

请柬递过去。
  “断灭阐提的婚礼,我差点忘了。”
  罗喉接过请柬收进怀里,悠悠然回家去。大兔子送回了家,可还有个小兔子等着自己伺候呢。
  这次罗喉很明白大兔子此刻的处境,不过就算黄泉再愤怒,他也不会干出把自己再弄来仙山的傻事。那人

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所以他势必会守着与自己的誓言——虽然他这一辈子固守的那些信念,都不是他自己要

选择的。
  仔细想想,这孩子似乎受自己影响不小啊。
  罗喉生平头一次感觉到了满满的成就感,这是以往不曾有的痛快。
  然而在月族王土,境况可就不容乐观了。
  幽溟跪在床边对着自家二哥没了呼吸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死活就是不愿意由人去准备后事。原本以为二

哥只是心情不好,谁知道出去散心散着散着,就再也回不来了呢?谁这么恨心谁这么大胆谁这么不要命了敢动

堂堂月王亲爱的二哥、月族大名鼎鼎的王爷呢!可动得了他的人,又能有几个?
  哭岔气了正让爱染嫇娘给顺气呢,只听得头顶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们这是干什么,哭丧啊?”
  幽溟一惊,抬头看见自家二哥睁着原本就跟闭着没什么两样的眯眯眼,半是疑惑半是愤怒看着自己,这一

看不要紧,又吓得活生生背过气去了。
  黄泉很烦,操着银枪直接跑出去了,所到之处月族子民莫不跪下慨叹天佑王爷,这是奇迹,奇迹啊!
  所以这是被罗睺踹回了月族吗?
  于是黄泉更烦了,将看到的能砸的东西尽数砸了个稀巴烂。自家王弟吓得大气不敢出,叫人炖了碗萝卜排

骨汤送过去压压惊,黄泉一看是萝卜汤,索性接过去喝了个干干净净,像跟谁赌气似的。
  这算什么,于是这算什么?
  莫名其妙去了仙山,莫名其妙被上了(虽然他其实也不是很抗拒…),莫名其妙又被踹回来?
  虽然心口憋了一口气,可他却不觉得难过,复杂的心境,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于是黄泉又来到那个山谷,入冬的山谷下起了大雪,掩盖住了曾有过的一切,就如同属于武君罗喉的辉煌

,终将被历史湮没。
  就像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了,他依然是月族的王爷,只是大哥没有了,罗喉也没有了,曼睩不知去了何方

,虚蛟应该陪在她身边的吧,那些来过他生命的人,待到年岁再久些,也都只能活在曾经。他一直想为大哥为

罗喉报仇,却不曾真正大仇得报,到最后,他的不安,还需要他们来抚慰。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想要一个证明,证明自己在乎的一切,从来都不会离开自己。
  黄泉站在已经结了冰的溪涧旁,闭上眼,不知道为何,耳畔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叫他黄泉。
  他还看见了自己,眯着眼,对那人说:
  罗喉,如果我们是同一种人,那就一起坠入这无间吧。
  他最后还是想起了那天罗喉留给自己的话,在仙山里的风里无可追寻,却映在了他脑子里。
  他的嘴一张一合,模仿着罗喉的唇。
  后…会…有…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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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7 08: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罪延年 @怀物 @玄宗弦首 @无念公子 @妖道角 @孤标沽酒意绮 @云若耶
不知道你们看没看过。应该看过吧_(:з」∠)_
这篇文是我最喜欢的一篇枫樱文= ̄ω ̄=作者治愈了我被编剧伤了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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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7 10:06:07 | 显示全部楼层
少年,原谅我对文字有某种程度的恐惧症,都是字的东西我不是很能看下去,对同人文也兴趣不大呢。。真是很抱歉了
外出实习了,不用太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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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7 10:08:39 | 显示全部楼层
罪延年 发表于 2015-3-27 10:06
少年,原谅我对文字有某种程度的恐惧症,都是字的东西我不是很能看下去,对同人文也兴趣不大呢。。真是很抱 ...

= ̄ω ̄=好吧。不过这篇文我觉得很不错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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