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晴雨纪第三十五章 谁能离得开红尘

芳菲尽

雪落地无声，踏在雪上的人已决定无情。
霜琉玥挥袖扫开阅天机虚掩的房门，任凭室内柔软的烛光洒在了自己沾染了风霜的肩膀，掸了掸披风上的积雪将披风交给立在一边侍候的阿九便走到室内来到阅天机近前坐了下来。
她并未先开口，她知道若是沉不住气只会让自己如今的处境更加被动。
阅天机的屋内很暖，回温的缘故让玥后的两颊有些泛红，正应了那句，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睁开双眼看着的霜琉玥的阅天机似乎突然懂了；懂了为何此女能将东君的心牢牢地抓在手中。
见阅天机只手托腮看着自己，玥后略微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阅先生？”
“哦~！玥后您来迟了呢！”阅天机对双颊酡红的霜琉玥笑了笑，笑的很浅很淡，可是却并没有因为人迟到带有怒意，显出了阅天机固有的好修养。
“抱歉，雪路难行。”
“无碍，玥后能来天机以感荣幸。”说完，阅天机帮玥后倒了一杯热茶，体贴的放在了霜琉玥手边，动作优雅缓慢，似是不急着与玥后说今夜正题而只是单纯想请玥后来喝一杯茶。
“玥后尝尝吧，此茶算是天机珍藏。”
看着烛光下的阅天机安静闲适好似一尊无怒无悲的白玉菩萨，玥后终是沉不住气了，她没有时间在和阅天机客套——她着急了。
将茶杯放回桌案中间，玥后呼出了一口浊气，站起敛眉对阅天机道：“帮你杀东君可以，可是我要鹫离先活。”
墙上倒映着两人的影一时无声。
忽然似是外面的风雪更急了，吹开了窗子，寒风夹着雪花带走了室内的温度，吹得那盏温暖的灯险些熄灭，熏得浓香的屋子豁然一清。
阿九被冷风激的打了个冷颤，忙掩上窗再看看对峙着的二人；
貌似因浓香散了些许，气氛没有先前压抑的人难以呼吸了，玥后也在陡降的温度中冷静了些复又坐了下来。
看着激动情绪有些平复的玥后，阅天机饮了一口茶，用闲空的左手捻了捻鬓边垂下的长发淡淡一笑。
“玥后莫急，天机约您来此正是为了商讨将鹫离太子复活之事。”
“什么？你肯先将他复活，你要如何做？”玥后对阅天机的大方有些讶异，毕竟当初他虽然说复活鹫离，可是此中难度二人都知道。
“天机这些时日为复活鹫离太子对东君的转生术与古籍上的事例做了研究，发现了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激动地母亲，不顾形象的拉住了眼前人，眼中满是渴求。
“借寿；天机以自身为献借60年寿命给鹫离太子如何？”
这种篡改阴阳生死之事必遭天谴，阅天机的这个方法让阿九与玥后一时愕然。
“主人不可啊~！”
“真的？那借我的可行？”玥后不放心自己儿子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
阅天机见玥后谨慎，无奈一笑：“自是不行，只有天机能安此中法门，若是别人能替天机也不会让自己冒险，再说玥后本就是死人复生早无阳寿可言。”
见阅天机言词诚恳玥后再不疑有他：“好吧，可是鹫离被我安葬在雪国境内先不问尸体是否完好，如今东君势力怎能让咱们平安进去？”
“玥后放心，东君此时已在横江督战，他留下看守之人我们还能一拼。”
“恩，如此甚好。”
“只是天机还有一事问玥后还望玥后如实相告。”
“何事？”
只见阅天机神色正经对玥后问道：“斩界刀真的也在雪国吗？”
乍闻斩界刀玥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道“对，我当年将它与鹫离一起葬在雪国了，东君目前进不去应还在那里。”
捻了捻鬓边的长发：“那我们事不宜迟，需赶在东君找到进入雪国方法之前找到斩界刀，以免它再落入东君之手。”
“雪国大门只有雪国之人才能打开，目前我们必须先找到雪魂。”说道葬雪魂，玥后还是对葬雪魂安危十分介意的，在玥后心中她是自己应该爱护的晚辈。
“这点不用急，我已有她的消息，她此时人正前往道法千宗，明日我先送你前往一隐蔽之所随后便前往找她。”
玥后略作思考便点首答应道：“如此甚好，我与你一路怕是更加引起东君人马注意我们确适分路而行。”


次日
天还是灰蒙蒙的，下着绵绵的小雪。阿九带着斗笠赶着马车想起了阅天机今早的话。
凝清芷的死让阿九觉得有些意外，心中不是没有波澜被激起，此次道法千宗之行一是为了找寻葬雪魂二是为了吊唁凝清芷让人好不沉重。
早知她会死，当时自己是否就会出全力，想着阿九握着鞭子的手紧了。
“阿九，好好赶车不然怕是明天也到不了。”车内的阅天机督促道。
“是！主人”
阅天机对凝清芷的死心里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如何让葬雪魂与自己一同前往雪国大门。他了解葬雪魂脾气，可谓又臭又硬，此行去了免不了一场为难。为了避免阿九无谓的思虑他方才才会出声呵斥。
是的，他不允许手下人的思想偏离自己给他们划好的轨迹。
玥后也在车内不过显得比前些天心情好多了，闭目调息时嘴角也有一抹难以掩饰的淡笑，“很开心吗？儿子的活就是丈夫的死，今日且笑够了吧，来日怕是没有机会了”。阅天机握着棋子看着闭目的玥后暗想道。
又落一子，棋盘上的形式更急了，双方厮杀的越发惨烈，阅天机对此挑了挑眉伸手抚乱自己走出的棋局。
闭目似是又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至于道法千宗，局面倒是稳定得多，因为凝清芷的辈分只在中上又是意外惨亡所以葬礼并不铺张，到今日第三天了来吊唁的也只是一些小辈分的，至于道宗十二楼各楼主人也只是身在道法千宗管事的狂雨和河满子来匆匆看了一眼。
葬雪魂站在白帐之后，静静地，面上看不出情绪，身后的梦浮生细细的观察着她，她无语，他亦无声。
“唉~！梦先生在看什么？”这几日梦浮生跟着自己跑前跑后竟然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中虽有些厌烦却不好开口赶人。
“嗯~？我在看门外是不是还有人来吊唁。”梦浮生随便找了个借口。
“这几日麻烦先生了。”这句话是真心的，葬雪魂不懂人界婚丧之事，这几日凝清芷的丧事
“倾宗主哪需这样客气！”说着梦浮生对葬雪魂轻轻地笑了笑。
“你……”
就在二人谈话之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诗号：“纤雨烹新茶，执棋将相安车马，旅途天涯。
           玉笛清韵引金凰，身居庙堂，曲高和寡，无处为家”。
缓步而来的阅天机在院中便以看清了二人气氛，此时出来不过是想打断梦浮生浮夸的表演，
甚至连阅天机本人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讨厌此人。
“阅天机你来做什么？”见到来人是阅天机葬雪魂背过了身去，此时面向梦浮生，梦浮生看到了葬雪魂面上的表情，一种他最不愿意见到的表情。
阅天机的诗号知名度非常高，就连坊间的孩子在玩耍时都能说上两句，梦浮生一听就以知道来人是谁。
“阅先生，倾宗主看来不想见你，不如你先与我一道去见我大哥吧。”
梦浮生不待阅天机上前便要将他支走。
“你大哥？”阅天机这才细细的端详了拦住自己之人的眉眼，觉得与天雪君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年少些，寥寥数眼便猜出了此人是谁。
“梦先生说的极是，不过阅某来此是受他人之托还请先生让开。”
“阅先生这是要让梦某为难？”
“阅某何时要让梦先生为难了？”对视的二人一时让灵堂的气氛紧张起来。
“够了，你二人不要在此处喧哗，梦先生你先去师兄那里，阅天机你和我来。”说着向内院走去。
“倾……！！”
“梦先生你还是快去吧，刚才我在那边路过见人似不少。”说着阅天机对梦浮生意味深长的一笑，似是挑衅。
做这个表情时，阅天机自己也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梦浮生如此敌视，以至于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可是做了便是做了不想再多言，扔下一脸诧异的梦浮生便追葬雪魂而去。
“你……你们……！！！”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索性真的甩袖离开了。
阿九一直默默地看着三人，待三人各自离去才走到凝清芷牌位前点燃了一炷香：“抱歉，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来生你若再遇着我，便换你害我致死吧！”
拈香的手布满了常年握剑留下的老茧，显得有些粗糙，说的话也不雅致，可是其中却含着歉意，也许他才是这间屋子里最真心诚意的人了。
“人啊！若是鬼的面前也说不出人话，只怕比鬼还要可怕,其实你走的早也是不错，这世上人活着并不比死了好多少”。
清宗内院——莲花池
冬天的莲池已经结冰，夏天开的茂盛的莲花早已见不着踪影，池边的两人看着池上的冰不知在想什么，似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吹一曲吧！”许久之后葬雪魂率先开口了，却提了一个无关的要求。
“恩！”没问因由，掏出腰间的玉笛放在唇边，缓缓地吹响，声悠扬，声飘远，声伴飘雪落心田。
看着微合着双眼吹着笛子的男人，葬雪魂心中五味混杂，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可是却似乎越发的沉下去了，从何时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呢？
也许是在那个雪夜吧，那夜得风雪太大，模糊了自己的眼，蒙蔽了自己的心。
一曲吹毕，阅天机将玉笛别回腰间对葬雪魂问道：“可消气了？”
看着这个凑近了一步的男人，葬雪魂将阅天机推远了些：“莫要再离我这样近，男女之防阅先生不懂吗？”
葬雪魂表情认真，阅天机知道此时不宜与她相冲且都依她：“好，倾宗主吩咐在下记得了。”
阅天机身段向来柔软，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如今前来是为了劝说葬雪魂帮自己的忙自是身段放的很低。
“你说受人之托，是玥后吗？”
“恩，他要复活战界太子鹫离需要你相助。”
“若我不答应呢！”葬雪魂一点也不想靠近雪国，非常不想”。
“你必须答应”！阅天机一脸的正经。
“为何”语气嗤笑。
“第一他是你长辈，第二当初救你她帮了忙，第三如今只有你能开启雪国大门，若你不帮当初之约不止天机失信，倾宗主一样失信于人”。阅天机所说句句占理，让葬雪魂一时难以推辞。
长叹一口气，“我只帮你们开门，不过你要等我找出残害清芷的凶手之后再同你前往。”
“这点我可帮你，可让我验尸吗？”
“好”。
与莲池的静谧不同，梦浮生走到道法千宗大殿之外就听到里面人的争吵声        。
“我不同意，朝廷之人都不出面处理，我们修道的凑个什么热闹。”
“东君现已陈兵横江虽是要攻打南楚之势可是不难想到今后对我天应之威胁，若到时让他回过头来进兵天应有多少无辜百姓会死他战界的铁蹄之下！”
“那又如何？这些朝廷亦知道，百姓是他们的百姓当权者不管你我这些本该避离尘世的操什么心”。
“你~你~这人怎么如此说不通！难道就没一丝体贴黎民之心？”
天雪君一时被狂雨气的结巴。
大殿中天雪君与隐宗宗主狂雨吵得正凶，一旁的灵宗之主看着争论不休的二人想做个和事老出言劝道：“你二人莫再吵了，其实你们说的都有理，只是我觉得我们不应擅自出动。”
“河满子你也觉得百姓性命只是朝廷之事？”天雪君此时对自己这两个师弟有些失望。
“掌教师兄莫要误会，河满子只是觉得百姓性命与我道法千宗弟子性命同样贵重，我们若是真的要有所动作也要保证我方弟子安全。”
“我虽同意你之看法，可是我在回来道法千宗的一路上看到了非常多在横江奔逃而来的饥民，而且在他们口中得知原来东君日益庞大的远征队伍竟是用生人之躯炼化复活的鬼兵。”
“什么”？听者一时惊骇。
“你二人若不信大可前往战界轮回野一看究竟，那地虽以没有尸骸可是整个山谷犹是通体血红。”
“若他以山谷做炉那是要死多少人才能填满山谷……。”河满子说着额角不由流下冷汗，真是不敢再深想。
“此事你我已知情若真的坐视不管今后便是这天下的罪人。”说着天雪君背过身去，不再看向二位师弟。
“师兄说的有理，我清宗赞成掌教宗主的意愿。”原是葬雪魂两人在梦浮生之后到来。
“啊，是你。”
“副掌教！”狂雨与河满子见着葬雪魂虽是同时出声态度越是截然不同。
“二位有礼了！”寥寥五字算是打招呼了。
“你来作甚，你与师兄平时不管教宗，今日一来便是要我们随你们抛头洒血想的未免太美！”狂雨性如烈火说话没有轻重，心中本就对天雪君与葬雪魂多年隐居不管教务多有怨言如今本尊现身多年积怨一时爆发。
“过了多年你还是一点修道人的素养都无，果然莽夫就是莽夫。”葬雪魂一句话说的不轻不重却似一把钢刀正插在狂雨心上，狂雨本家是法场侩子手，祖辈积累杀戮太多，到了狂雨父辈便送年幼的狂雨前来修道希望的是修身养性洗去一身血污，所以狂雨这些年兢兢业业的打理着道法千宗就是希望人们能忘却自己的出身，因为道法千宗里多身士族之人，他一刽子手的后代心里其实是略微自卑的。
听葬雪魂叫他莽夫，狂雨一时怒上眉山：“倾雪楼，你还有脸回来，清宗本是除了法宗的第二大宗，如今被你败得只剩三人，唯一能拿出手的弟子凝清芷也在你的看护不周之下惨亡，如今你不思追查凶手找回我教宗颜面却还要插手这些危机教宗前途之事。”
“清芷之事我自会查明，不需你多嘴。”葬雪魂轻撩拂尘坐在了大殿中属于自己的位子之上，看神情是不想与狂雨等人多言。
河满子与狂雨是十二宗主中难得成为好友的，如今狂雨所说也是自己所想终是崩不住了，不由大吐苦水“你们也要体谅狂雨情绪，你二人位高却根本不思经营，这数百年来教宗上下几千人的花费开销你们又知多少？说是修道可是人活着又有谁能得超脱，我们非是不愿意出手，可是换你们想，你们愿意自己一手照顾长大的弟子去为无所动作看着百姓受苦的朝廷犯险吗？再进一步说，我道法千宗自创教以来所收录的多是贵族子弟，我们经济周转早已与世族分不开了，你我若动作不知会触及哪方利益，到时我怕前有东君为虎，后有天应作狼啊”。
“额••师弟。”天雪君一时哑口无言。
“好了好了，大哥你们别再争了，我想朝廷也只是暂时静观其变，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动作。”
梦浮生说着眼神示意大家询问阅天机。”
阅天机见自己已被梦浮生推到人前避无可避语气中略带抱歉，说道：“天机已着手处理东君之事，虽百姓罹难陛下亦十分不忍可是北方镇北王多年对朝廷虎视眈眈，目前兵力不能妄动，不然只怕东君未来我天应已开内战，到时依旧是百姓受苦生灵涂炭。”
阅天机说的虽是官方说词但是讲的也是实情，几人也不做计较，事情最后只能以天雪君决定召集十二宗大会一起商榷结尾。
“各位师弟，这些年是我之过让你们与道法千宗辛苦了，此后我会亲自坐镇教宗已尽到掌教宗主之责。”
“师兄……！”葬雪魂对天雪君的决定感到惊讶，因为她知沧溟墨云是个多么向往自由的人。
“师妹不用再说，这些年我潇洒够了，该是回教宗收心的时候了，你也莫要有压力，这些事情了结之后回你的永雪峰便好。”
“掌教师兄你太纵容了……”。狂雨刚要说什么被一边的河满子拉住了，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好，师兄这个决定十分明智，寸芳阁中还有很多教务需要师兄裁决以不能在压，你快随我二人去吧！”。说着狂雨与河满子一人一边夹着天雪君就朝存芳阁去了，看情形两人这回是高兴了。
由于还要追查杀害凝清芷的凶手，葬雪魂与阅天机次日安葬完凝清芷后便要下山，临行前天雪君将二人送到山门前。
“师兄，你昨日答应了他们留在道宗只怕以后就不得自由了。”
天雪君满脸宠溺的看着葬雪魂笑了笑，用手像拍孩子一样拍了拍葬雪魂的头“师妹，人在什么位子就要做什么事，我以前只是在逃避，那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如今虽不得过去那般逍遥可是这才是我生命本有的轨迹。”
“师兄……。”
“别说了，你一直不是多言的人，快些下山吧。我已让浮生先行下山等你们了。”天雪君不愿太过煽情催促道。
“额••••师兄令弟要和我们一路嘛？”
“他难得热心你就让他和你们一起去吧，正好能补上阿九因伤不能前往的战力缺失。”
“好吧!”不好推拒师兄好意，葬雪魂只能接受。
话说昨日阿九一见葬雪魂从莲池回到停尸的大厅便被葬雪魂突然出招打断了手，阅天机如今只能将阿九留在道法千宗养伤。
“墨云，阿九麻烦你看顾了，此次我们暂且别过。”
“恩，你们且去吧。”

名剑无名

我来要个沙发吧！  菲菲 跟我走吧

玄宗弦首

亲情、友情、爱情的感情戏果然是菲菲特长，我觉得这两章叙事下来，菲菲笔法越趋纯熟。希望这层层铺垫下的几竟大战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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